本報記者 孔德晨攝
"> 國檢中心（上海）芯片試驗室里，工作人員正在進行芯片檢測。
本報記者 孔德晨攝
上海計測院供圖
"> 上海計測院導航實驗室里，工作人員正進行衛星導航檢驗檢測。
上海計測院供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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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智能網聯汽車進入市場，需要闖多少道質量關卡？應用于車載、海事等領域的衛星導航準不準，如何測量？近日，記者走進兩家國家質檢中心，探秘檢驗檢測背后的故事。
目前，中國已建成874個國家質檢中心。“毫厘之間定乾坤，分秒之中見真章”——中國制造的每一次精準躍升，背后都站著這支“看不見的質量衛隊”。
檢驗汽車“聰不聰明”
在上海市嘉定區安亭鎮，國家機動車產品質量檢驗檢測中心（上海）的跑道上，一輛智能網聯車正疾馳。暴雨模擬器中，水幕傾瀉而下，車輛突然急剎——距前方假人2米處穩穩停住。百米外的實驗樓里，指甲蓋大小的汽車芯片正承受高溫與千伏電壓的沖擊；仿真室內，上萬種極端路況在屏幕上毫秒級切換……這些都是國檢中心（上海）每天反復上演的“日常”，一輛智能網聯汽車的上市，需在這里闖過芯片可靠性、智能駕駛決策、信息安全等數道技術關卡。
作為首個國家級汽車芯片質檢中心，國檢中心（上海）依托上海集成電路產業規模和汽車產業聚集優勢，填補產業鏈空白。
走進9號樓3層芯片試驗室，一塊巴掌大的汽車功率模塊被數十條“導管”纏繞連接，另一端的數據流在屏幕上跳動。芯片試驗室有關負責人介紹，芯片檢測絕非僅有靜態實驗，而是模擬真實行車環境中的極端工況，比如瞬間高壓沖擊、劇烈溫差循環狀態下芯片的耐受性以及壽命。“這樣的‘讀芯術’，不僅能‘望聞問切’，還能預測芯片未來數年中會不會‘鬧脾氣’。”該負責人笑著調侃。
“汽車芯片是汽車電動化、智能化轉型的核心節點。”國檢中心（上海）副總經理蒼學俊介紹，“我們針對我國智能新能源汽車產業痛點，瞄準汽車芯片裝車適配需求，匯集資源、建設能力，打造汽車芯片檢驗檢測公共技術服務平臺。重點解決車規適應性、實車工況驗證等‘卡脖子’技術，推動國產芯片質量提升與自主應用，保障產業鏈安全。”
芯片可靠，那如何測試這輛車“聰不聰明”？
在隔壁宛如科幻片場的自動駕駛仿真實驗室可以找到答案。四臺模型機柜環繞著駕駛模擬艙，屏幕上虛擬交通場景飛速切換——暴雨夜行人突然橫穿、卡車違規變道、隧道信號丟失……“這是‘數字考官’設計的難題。”智能駕駛實驗室負責人王觀指向屏幕角落的代碼，“1萬多個危險場景，毫秒間考驗車輛的‘智商’。”他現場演示L3級測試：當模擬車輛以80公里時速沖向障礙物時，系統突然接管方向盤急轉避讓。王觀介紹，目前L3功能仍在闖關。
據了解，目前中心在全國擁有多個智能網聯測試場地，覆蓋高速、城區、雨天、夜間、燈光隧道等不同路況場景，不斷提高模擬場景的真實度，滿足從L0級安全輔助到L4級自動駕駛功能的測試驗證，甚至開始支持低空飛行場景。
測試衛星導航準不準
在上海市浦東新區張江高科技園區，上海市計量測試技術研究院的50米超長基線場猶如銀色琴弦。技術人員將北斗接收機固定在導軌起點，激光干涉儀射出一道綠光。“定位精度5毫米，相當于給地球‘把脈’。”上海計測院有關負責人輕觸控制屏，接收機沿軌道滑行，實時數據在屏幕上劃出納米級波動曲線。
作為我國最早建立的計量檢定專業機構之一，上海計測院建有守時系統、導航產品檢測平臺、輔助導航產品檢測平臺、基礎性能測試平臺，已覆蓋北斗、GPS、伽利略等四大全球導航衛星系統（GNSS）全頻點。目前，中心定位準確度最佳測量能力：U=5mm，天線相位中心最佳測量能力：U=1mm，守時系統與國家基準時差不確定度約為1.5ns左右（k=2），總體技術水平達到國內領先、國際先進。
穿過走廊，GNSS信號暗室籠罩在電磁波中。穹頂覆蓋著藍色錐形吸波材料，中央的機械臂托起北斗天線緩緩旋轉。“這里模擬太空環境。”實驗室有關負責人指向墻角的衛星信號模擬器，“能同時生成北斗、GPS、伽利略等衛星信號，測試接收機在樓宇遮擋、太陽風暴等極端條件下的表現。”該負責人告訴記者，中心具備針對GNSS衛星信號模擬器、矢量網絡分析儀、音視頻測試系統、暗室、屏蔽室等各相關計量設備的校準檢測能力，在國內同類機構中處于領先水平。近年來，中心為導航相關檢測機構及企業的關鍵設備提供量值溯源服務，保障導航檢測量值準確。
而在船舶檢測區，北斗船載終端正經歷極端考驗。振動臺上設備以50赫茲頻率劇烈晃動，鹽霧箱內腐蝕氣體彌漫。“漁船終端的生死線是零下25℃海水浸泡72小時不失效。”工程師舉起一臺通過測試的黑色終端，外殼結滿鹽霜，“若有漁船失事，海上營救時靠的就是它發送的定位。”
上海計測院有關負責人介紹，中心提供的檢測服務覆蓋了應急、海事、交通、高精度、無人機、警用安防、電力等領域。例如在海事領域，為船載產品開展檢測服務，針對產品存在導航協議不規范、抗雷達干擾性能差等缺陷，協助企業進行產品研發整改及定型測試；為漁業北斗終端、天線開展測試服務，拓展漁業服務領域，從而支撐我國北斗漁業終端的高質量提升，服務漁民的安全出行。在交通領域，為北斗高精度企業研制的“精準時空攝像頭”等高精度導航產品開展性能測試，制定了從室內到室外，從靜態到動態，從開闊場景到隧道、高架等測試場景，開展了復雜定位、測速、測向等性能測試工作，保障高精度導航產品在高架遮擋、隧道、城市峽谷等弱衛星信號覆蓋場景仍能提供連續可靠的高精度定位結果。
“中心在提升檢測能力的同時，不斷拓展檢測資質，滿足衛星導航領域不同行業的檢測需求。”該負責人介紹，目前中心通過了CAL（質量監督檢驗機構）資質認定、CNAS（中國合格評定國家認可委員會）實驗室認可，共有項目126個，覆蓋導航相關147個標準。
發揮技術支撐作用
國家質檢中心，對普通人來說，有些陌生，又有些神秘。市場監管總局有關負責人告訴記者，20世紀80年代中期，為承擔國家產品質量監督抽查任務，我國開始依托高水平技術機構規劃建設國家質檢中心。經過近40年發展，國家質檢中心不斷提升能力水平，在助力企業質量提升、促進技術進步、服務經濟發展、保障民生等方面發揮了重要的技術支撐作用。
“作為檢驗檢測領域‘國家隊’和技術高地，國家質檢中心也逐漸從單一承擔產品質量監督檢驗任務，發展成為支撐產業集聚和高質量發展的檢驗檢測公共服務平臺。”前述負責人介紹，截至目前，全國共已建成874個國家質檢中心，覆蓋機械、電子、紡織、化工、食品、建材、能源等主要國民經濟行業領域。
從地域分布來看，除西藏自治區外，我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均建有國家質檢中心。從專業分布來看，按照國民經濟行業分類標準，國家質檢中心建設已經覆蓋制造業門類31個大類中的29個。
近年來，國家質檢中心建設逐漸向戰略性新興產業和高新技術產業傾斜，相關領域國家質檢中心總數已達313個，服務我國現代化產業體系建設和新質生產力發展的能力不斷提升。
“檢驗檢測認證是質量技術基礎的地基。”上海交通大學原校長、中國工程院院士林忠欽對記者表示，中國制造總體規模連續15年居全球第一位，走出了一條中國特色的工業化發展道路。“檢驗檢測認證行業發展也實現整體提升，行業規模顯著增長，競爭力和公信力快速提升。在汽車芯片、氫能裝備、工業機器人等領域，中國積極布局這類新興產業檢驗檢測認證工作，服務國家重大戰略。”林忠欽說，“助力優質制造發展，還需加大對認證認可檢驗檢測人工智能、數字化等新技術的創新投入，實現能力升級。”
檢驗檢測國際化程度日益加深。市場監管總局日前發布支持上海浦東新區加快推進認證認可高水平開放相關舉措，比如支持浦東新區設立認證認可國際化服務平臺；鼓勵浦東新區試點國際互認合作等。
據介紹，今后，市場監管總局將通過國家質檢中心規劃建設，引導檢驗檢測資源向國家重點發展的產業領域傾斜、向檢驗檢測領域空白薄弱環節傾斜、向解決困擾產業發展的急難愁盼問題傾斜，以高水平檢驗檢測公共服務平臺建設，助力產業高質量發展、百姓高品質生活。